没读上高中的农村娃混社会的日子

孑然一身

走的时候，老板笑眯眯地说，小子你这么大了，还要让你妈替你出头啊。

我灰头土脸的走了，疫情期间，母子二人挤着高铁回到老家村里。

从那一年开始，我便知道我妈靠不住，把我拉到外省栓到身边，只是为了满足她的控制欲罢了。遭了欺负没法替我出头，更不会站我这边争取利益。

孑然一身

母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我爸走的时候我才几岁，把我拉扯这么大，我知道不容易。有一年我哥跟她闹掰了，出了家门两年没回来。她跟我诉苦，只口不提怎么辱骂他，怎么摧毁一个儿子对母亲为数不多的爱。当时我不太懂，没有贸然表态，即不站她，也不站我哥，后来明白了，我哥是对的。

孑然一身

作为一个女人，她是坚强的，作为一个母亲，她好坏参半。

我明白这是她的局限性，时代不同，经历不同。育儿教子的理念与我所认为的东西，是割裂的。即是性格使然，也是私心作祟。

孑然一身

小时候没少挨打，做错了事被打，我从不记恨，但总有那么几次让我困惑。三年级，做着作业被揪出来打，说我偷拿了柜子里的钱。五年级，作业完不成，被扇脸，眼镜腿和苍蝇拍一并断成两节。声泪俱下说自己多么不易，我有多不体谅她，我心里内疚，但是没用，学不进去一点，把我逼死都学不进去。一次是18岁与她争执，告诉她有话好好说，你要给予我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她讥笑道，你要怎么尊重，写在纸上拿给我看，我一条一条的写，她看完撕得粉碎。一次是疫情期间，封村，她出门劳作，我在家烧火做饭。中午饭点她站在锅头，说做个饭用这么多盆碗，灶台搞的一团脏，柴火用的太多，隔壁的傻子做的都比你好，挣钱不行，做饭也不行。

孑然一身

我说，难道我没挣钱？修房子我没出钱？她高声冲我叫道，就这些钱，你以为你有能耐了，你挣得钱呢？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造成她如此强烈的不安全感，是因为没钱。

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不能有自由，为什么稍微有点不称意就会被堵在门外骂四五十分钟，街坊邻居早已习惯了扰人的噪音。

孑然一身

为什么但凡有点意见就会被趾高气昂的打压，为什么在朋友家待的晚一点会在手机里听到极尽脏话的羞辱，为什么从初中毕业以来到出门挣钱，从没问家里要一份钱的情况下，活的像个污水沟里等人捞的哈巴狗。

孑然一身

为什么我明明是个男性，却在与外界对抗的过程中吃尽了亏，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血气。为什么她在偶尔温柔时拉着我的手问“为什么总感觉你在这个家里像个外人，生分得很”，  为什么她有时困惑，说我不像她，从不跟她交谈，诉诸心事，因为我不想。因为我抗拒，在家里我从不发火，从来没吵过一次架。

孑然一身

我的的爱和责任感，在长年累月的，在不自觉的语言暴力下，扎得千疮百孔。我很难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这个不正常的家庭中，我也很难把我所有的软弱无力，以及性格上的缺陷归结到她对我不自觉的中伤当中。还是那句话，作为子女，我理解。我理解一个母亲数年来的含辛茹苦，我理解他这个年纪的家长，已经无法改变习以为常的言行举止。有时候不是不爱，只是表达方式错了。有时候不是故意的伤害，却在不自觉间留给最亲近的人。是从不关心一个家人的心理健康，却总询问是否吃饱穿暖，流露出基本的关心。

孑然一身

我很难恨起来，因为我也不够好。舅妈的女儿一直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学习优异，性格乖巧。被当成正面典型举例过无数回。所以学习不好，是原罪。嘴笨不会讨好家长，更是错上加错，一个只进不出的弱者，是得不到尊重的。在这个家里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给予不了该有的期望，只能长大以后通过赚钱来弥补。赚了钱，至少看起来不会像个废人。

孑然一身

尽管心里总有怨气抹不平，但依旧无力改变，就只能这样了。

后来慢慢了解到，所谓的原生家庭，性格创伤，那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渐渐解释了造成现状的成因。于是一边自主成长着，一边挣钱。学习差，没文凭，总不能人格也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