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阿梓清楚的记得直播的第一天,那是2023年11月,她下了飞机,感到天气太热了,先是回酒店换了套衣服,紧接着拿上手机支架,来到麦当劳门口的广场上,开启直播。整条街上只有3个人做直播。直播没一会儿,她就被一群游客围观,驻足、拍照。此前她在其他城市做直播,从来没有引起这么大面积的围观,她被这样的场面所吓到。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真实世界里的观众就像是“背景墙”,引爆了全网的游客。越来越多的户外主播闻风而动。2023年年底,千万粉丝级别的网红冯提莫到东门,一场直播险些造成拥堵事故;甚至明星都在这里播,晚上你总能看到卖力唱歌跳舞的男子刘洲成,搜索引擎上对他的介绍是:中国男歌手、来自曾经的偶像组合“至上励合”。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抱团直播也是为了流量。有主播曾尝试在户外积攒粉丝后转回室内,结果流量一落千丈,只得选择继续在东门播。更神奇的是,在东门的主播越多流量越好。“只要刷到一个在这里播的,你接下来会刷到这一片的(所有主播)。”阿梓说。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或许只有深圳这座城市才能孕育出这样的露天秀场。一位主播提到在其他城市做直播时,总会迎来旁人奇观的眼光,但深圳不同,“路人真的会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你。”适宜的气候也是吸引主播来的原因,进入10月份,北方冬天的户外早就待不了人了,但深圳户外直播跳着舞还能穿短袖。

它的兴起也受益于当地政府的包容。你可以给喜欢的主播投屏到大屏幕,可以用传统方式卖艺乞讨,也可以摆地摊赚钱。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傍晚7点,东门步行街的氛围达到顶峰,补光灯打亮,音响震动强烈。有人手里拿着烤串,更多人举起手机。此时的广场聚集了超过千人。围观的人越多,主播唱歌的声音就越大。我在人群中穿梭,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搭讪:“你也是专程过来看直播的?”他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挑起眉,表情自豪地说,“让你大开眼界了吧,看看这阵势!”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在主播的人群里走一圈,你会发现他们大多长相普通、设备简陋,和围观的普通游客并无二致。

38岁的田杰总是穿着同一套服装出现,上身是深红色的衬衫,下半身是金黄的裤子,黄色鞋子的顶端翘起。比起行头,更让人在意的,还是那张脸。灰色的斑纹如此之大,布满整个脸部,看着有些骇人。直播时他从不开美颜,有观众攻击他的面部,对此他表现得无所谓。

“我是残疾人,你晓得吧”,听说我的采访意图后,他露出苦哈哈地笑容,伸出手给我看。那双手,五个指头的关节肿突出,骨头也变形了,指缝歪歪斜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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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脸部,不规则的斑纹遍布他的全身,肚子上,背上,腿上,他自诉那是大火烧伤后留下的痕迹。

这天晚上7点,他关停直播间,连续播了三个小时,衣服都湿透了。收拾好设备,他要暂时回自己的出租屋休息。来东门两个月,他已经搬了三回住处。

起初,为了省钱他住在关外,坐地铁单程要一个半小时,这使得他晚上无法直播,稍不留意就会错过最后一班地铁。年后,他下定决心搬到东门附近,走路十几分钟,房租一个月1800元。那仅能称之为一个睡觉的地方,摆放着一张高低铺,一张桌子。

唱歌的田杰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为了赚回房租,他只有拼命直播,下午3点到7点,第二场直播从晚上9点开始,有时会持续到凌晨。休息间隙,他向我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来自湘西农村,4岁的时候,外婆家发生了火灾,火引爆了酒精瓶,他全身80%的面积被烧伤。这场事故中,同时受难的还有他两岁的妹妹。田杰说,家里拿不出更多的钱,只能选择救一个人。他在医院躺了三年,妹妹在家里挨痛。“我妹妹真的很可怜”,他不忍再说下去。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命运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妹妹被火烧成像得了侏儒症一样,长不大,智力也不行,没能活过18岁。侥幸活着的人也饱受苦难,他的人生看不到太多可能性,高中毕业后只能外出打工。他当过农民工,开过摩的,修过手机。

枯燥的生活里,只剩下唱歌。他把手机里的音乐打开,跟着旋律放声大唱。音乐给了他慰藉,他说,生活有多苦,他就唱得有多开心,把愤懑全吼出来,尽情地发泄。从此,他找到了新的道路——在城市的各个街道口,靠卖唱赚钱。

杏花 发表于 4 天前

唱歌全靠自学,他爱唱一些被命运捉弄,仍然奋斗不息的歌,又或者是带着行走江湖气质的歌。比如《我们不一样》《只要你还需要我》,这些歌词带着某种注脚,和他融为一体。

后来线下卖艺不被允许,也被人赶过,他把唱歌放到了线上。他是最早做直播的那一批人,2021年就开始了。起初做直播他没有任何经验,只会独自对着镜头呆呆地唱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在线观众人数从未突破过百位数。后来他慢慢摸索,学着和网友聊天,不直播时也会拍摄短视频,打造自己的“人设”——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不向命运低头的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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