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往事二十多年

起风了等风来

山东过来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但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赶工，我只好深刻在她们工作的地方来回走动，监督她们工作进度。

当我走过来的时候，她们就装作修剪，我刚刚离开，她们又聚在一起，放下手中的活，聚在一起聊天。

对于她们这种做法，我是深恶痛绝的，本来是聘请这些临时工过来提高生产进度的，现在却成了累赘。

我跟金老板说了几次，让他还是把这些人请走算了，她们不是来工作的，是来这里添乱的。

金老板也挺无奈，但暂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好作罢。

起风了等风来

这一天我看见这些临时工又不干活，聚在一起聊家常，就气冲冲的走过去，数落了她们一顿。

然而这些人不但不悔改，反而一堆人对着我破口大骂，反正什么难听的，从这些老妇女嘴里吐出来，让我恶心难受。

也怪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就怼了她们一句：就你们这样的，还整天说CNM，我看着都恶心，脱了都没人草。

可想而知，我捅到马蜂窝了，十几个老妇女把我团团围住，一人一句，口水都可以把我淹没了……

起风了等风来

最后，他们提出一个要求，她们可以现在走，但必须立刻马上把他们这几天工资结清。

金老板听到争吵声，从楼上走下来，了解了情况，答应他们结工资，但他手头上没有现金，让他们明天派几个代表过来领。

这些人听到此话，一窝蜂似的离开工厂，走之前还一路走一路踢地上的篮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以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少了这些人，工厂顿时安静了！

晚上十点左右，工厂大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还有铁棍敲打铁门的声音……

起风了等风来

一群人，黑压压的，有男有女，他们拿着铁棍，不停地冲撞着大门！

大门，那其实就是几条圆管焊接起来的，根本经不起折腾，没几下就被他们踢开了。

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一边走一边喊：“让你们老板出来，现在把我们的人工资给结了，否则拆了你们这破地方。”

我们在楼上看着这些人闯进来，也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金老板走到最前面，他很镇定。

起风了等风来

经历了这么多，面对这些人，他没有任何回避。他走到这些人前面，沉声道：“下午你们走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你们，让你们明天早上派代表过来领钱，你们现在这是闹的是哪出？”

“哦，你是觉得我们在这里闹事了？”人群中走出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人，嘴里叼着烟，说话阴阳怪气的。

“你们不是来闹事的，那又是踢门又是闹嚷嚷的，想干什么？”金老板问道。

“我们就是来要钱的，这几天的工钱，我们现在就要，怎么的？要钱也违法吗？”那个中年人继续叫嚣道。

我站在金老板身边，冷眼看着这些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大的场面，我以前没有经历过，只能站在一边不说话。

起风了等风来

金老板陪笑道：“现在银行早关门了，我现在手上也没这么多现金，你们明天早上再过来拿吧！”

“不行，我们就现在要钱，如果拿不出来，现在就砸了你们的工厂，砸了你们的货。”

“对，一刻都不行，想让我们打白工吗？”

“如果你们现在拿不出钱，那我们就搬你们这里的篮子去抵工钱……”

人群中，那些中年妇女都站了出来，叫嚣着，听不进任何话，朝着工厂里面走。

我冲出来，拦在他们面前，怒斥道：“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自己不清楚你们这几天都在这里干了什么吗？一天八个小时，你们一个小时休一个篮子，我们自己的工人一个小时休四十多个，你们不觉得过分吗？”

起风了等风来

那几个中年妇女看到是我拦住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朝着那群男的喊道：“你们快过来，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断了我们财路。”

那中年男人听到此话，带着那几十个男的就朝我冲过来，金老板赶紧站在我前面，喝道：“你们这样过分了，我是跟你们说让你们在这里临时工作一个星期，但是你们赚着这昧着良心的钱，你们过意的去吗？”

“妈的，废话真多，打……”那中年人一声吆喝，接着就把金老板推倒在地，用脚踢他……看着金老板被他们打的那一刻，我不顾一切地也冲上去，推开那些人，趴在金老板身上，朝他们喊道：“不要打我老板，来，都朝我身上打……”

脚，拳头……不停地打在我身上，我没有喊，也没有哭，用我瘦弱的身躯，护着金老板，没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工厂里干活的山东汉子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人提着一把大刀，冲了过来，喊道：“我跟你们这帮孬种们拼了！”说完，他手起刀落，有的刀落在他们头上的，背上的……

起风了等风来

滚烫鲜血洒在我脸上，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下，我没有一点心慌，也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只觉得憋在心里的那一口气终于得到了宣泄！

混战拉开了序幕，工厂的工人都是提着大刀和长棍，那高大的山东汉子，对着那群一米六多的矮个子就是碾压式的殴打……

我茫然地看着这混战的场面，对着人群使劲喊：“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帮不要脸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车的轰鸣声响遍附近，混战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我们被警察带走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场景依旧在我心中磨灭不了。）

起风了等风来

我们被带上了警车，满满几大车，很拥挤，很压抑！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被“请”到警局喝茶……

车没有车窗，我们不知道被带到哪里，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有一排小房子，不记得是用铁还是木条隔开的了，房间是可以相互看见的。

一盏小灯泡发着橘黄色的光，阴暗潮湿，伴随着一股股尿骚味，让人作呕……

我和金老板被关进一个小房间，里面除了一张长凳子，什么都没有，我们俩就这样坐在一起。

旁边的房子关着对方带头闹事的几个人，他们一脸平静，好像这里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人搭理我们，进来这里，只能等，等别人来捞人。

金老板的手机钱包都给没收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把我揽在怀中……

起风了等风来

冬天的深圳，那种寒冷跟北方是不一样的，特别是晚上，这里没有床，没有被子，也没有洗手间！

我被金老板抱着，不停的发抖，一是因为冷，另外是身上被打的地方时不时地传来钻心的疼痛。

那些身上有外伤的都被送医院去了，我这种肉眼看不见的伤口的，只能被关在这里。

这个晚上，我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没吃没喝也没上厕所，一直到第二天上午。

一个警察走进来，叫我和金老板去做笔录，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警察做了笔录，之后摁上手印，接着又被关进小黑屋。

我们又坐回那张长板凳，没人给我们送吃也没人给我们喝一口水。当年就是这样的，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