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姑娘赶集卖豌豆粉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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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赶集日。天空在忽明忽暗间游移，阳光时而奋力划开厚重的云层，那光芒瞬间倾泻，耀眼得令人恍惚。置身于这片明亮的欢愉里，我竟错觉自己从未触碰过黑暗，仿佛生命只剩下无垠的光明流淌。然而，这纯粹的明亮，竟也让我心底浮起一丝莫名的不安。未及细想，乌云已悄然漫卷。我敛起心绪，将出摊前的准备一一就绪，拉起那辆发出哧啦哧哧啦声响的小推车，一头扎进了集市鼎沸的喧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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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站定，一位戴着洁净白色翻边帽的老人便径直走来。我原以为他只是好奇驻足，未料他开口笃定：“我来买你家的豌豆粉了。”意外之喜瞬间点亮心间——这么快就有了第一位客人！为他打包时，老人絮语道：“上个街子天我就找你买过，今天又瞧见你来了。”一股暖流裹挟着激动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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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街天，仅仅是我第一次出摊，短短一小时，他竟记住了我？这份被寻找、被记住的暖意，像初春的溪流，悄然浸润心田。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上次他递给我一张簇新的百元钞票，我窘迫地找不开零钱。他找了身上只有四块，还差我一块，但我也没计较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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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这份“回头”里，也藏着一丝山村特有的纯朴情谊——一种对小小亏欠的念念不忘？在城市的交易逻辑里，这或许多余，但此刻，在这弥漫着泥土气息的集市，我宁愿相信，是他认定我与这方水土一样厚道实在，值得他再次托付信任。 交谈间，又有路人询价、成交，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小小的摊位转眼被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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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这块！”“这块我先订下了！”“拿着，钱给你，我要一块！”……有限的豌豆粉成了争相认领的珍宝。我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那是纯粹的激动！人们争先恐后，那份热切，那份生怕错过的焦虑，连同我亲手调制的蘸水一盒盒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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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汹涌的、几乎带着体温的认可，这淳朴得近乎虔诚的信赖，深深将我包裹。恍惚间，竟联想到信徒对神明的赤诚供奉——这念头令我微赧，区区小摊贩，何至于此？可那被托付、被渴望的情感，却又如此真实、如此沉重。许多人争抢，我为何如此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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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平日，我或许只归因于从众或贪图便宜。但那一刻，汹涌的人潮里，我竟真切地体味到一种被许多人“关心”的暖流——仿佛我的存在，我的劳作，对他们而言，并非可有可无，而是被真切地需要着、期待着。 收钱的纸箱里，从一块到十块，簇新的纸币居多，带着人们的体温静静躺着。基于以往的经验，我深知：顾客递出的零钱新旧程度，往往是内心对商品价值认可与否的无声刻度。这些崭新的票面，如同一个个微小的勋章，无声宣告着对我这小小劳动成果的庄严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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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欢腾的潮水之下，不安的暗流从未止息。我能感知到，来自那些固定摊位商家的目光，混合着疑惑、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这姑娘，就拖着这么个车卖吃食？”“这样真能做长久生意？”平静的心湖被悄然投入石子，涟漪扩散成无声的诘问：我，是否真的不够体面？抑或，这所谓的“体面”本就是一个虚妄的牢笼？更有一份不安隐隐滋生：这热烈的抢购之后呢？是否不久便会有人折返，指责东西不好，抱怨价格不实？名人粉丝的狂热我见过，却似乎不及眼前这些最朴实的乡亲，用最直接的方式捧出的暖意与热情更让我心头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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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我留意到一些细节：一位卖橘子的大姐也特意买了一份豌豆粉，递给我五枚温热的硬币。“哎呀，只能给你硬币了哈！”她爽朗一笑。硬币落入纸箱的清脆声响，瞬间将我拉回这热气腾腾的现实。刚才的一瞬的无措也被遗忘在喧嚣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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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些男性顾客，目标明确，购买利落，态度温和有礼。这有什么不好吗？难道非得是冷漠的命令才算正常？可心底的警报却未解除。他们的“温柔礼貌”，甚至在某些瞬间让我捕捉到一丝近乎“怜悯”的气息。身为年轻女性，我的商品明码标价，凝结汗水，本应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