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我的这个表弟吧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2025 年 7 月 27 日晚八点二十三分，表弟告知我在我租的房子楼下。七个月未见，关于他的印象早已模糊，或许并非真的模糊，只是他太过普通，普通到连我都下意识地忽视他的存在。其实此刻强调这份普通，或许是我内心深处更希望他能只是个普通人。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下楼时目光扫过一圈，终于在路灯的阴影里看到了他。背佝偻着，像株被暴雨压弯的稻禾，颧骨深深凹进去，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没有一点人样了。他手里提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孤零零躺着一桶泡面，还有一盒手巾纸。这突如其来的麻烦让我心头窜起一阵烦躁，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怎么来了？来干嘛？晚上住哪？”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他半天没吭声，直到我快要失去耐心，才听见他细若蚊蚋的声音：“姐，有热水吗？我泡个面。” 我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泡面，语气不自觉软了些：“你还没吃饭？” 没等他回答，我转身往楼上走，他慢悠悠跟在后面，步子拖沓得像小时候一样。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进了房间，我一边烧水一边追问，才知道他刚到深圳，坐了整整二十九小时的火车。心里刚泛起一丝不忍，转头瞥见他佝偻的背，又冒出个刻薄的念头：怎么瘦成这副丑样子，真是不忍直视。我慌忙移开视线，打开冰箱翻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吃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中午点外卖剩下的几个鸡翅，还有一排鸡蛋。犹豫片刻，我说：“我给你煮泡面吧，再卧个鸡蛋。” 他连忙摆手：“姐姐别麻烦了，就是这泡面不好泡。”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我只好接了水放在灶上，指了指鸡翅：“家里就剩这个了，你泡面相的时候丢进去热一下。” 转身去拿钥匙时，心里盘算着出去给他买点吃的。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急忙说：“真不用买，我吃泡面就行。” 我没看他，也不敢看，抓起钥匙就出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关于他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晕开一片模糊的黑。在我印象中，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表弟是舅舅家的大儿子，而我和姐姐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这八分之一的血缘，成了我们之间若有若无的纽带。他出生那年，恰逢舅妈和外婆的关系降到冰点，刚满八个月就被丢在楼下的木板床上，舅妈头也不回地去了外地打工。听说他那时哭了整整三天，直到姐姐把他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才渐渐停止颤抖。从此我们的故事在此开启，我实在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描述他这22年。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小时候的他其实很聪明，也乖得不像话，乖到我对他那几年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直到八岁那年，外婆家新装了栏杆，他为了抄近路，竟从二楼的栏杆上往下滑，直直摔了下去。之后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外婆是地道的农村妇女，没见过这阵仗，就那么放任着。过了些日子烧退了，他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 或许只是看起来像。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也就是从那以后，他性情大变。后来我总跟姐姐琢磨，他这股傻乎乎的劲儿，到底是摔坏了脑子，还是高烧烧坏了神经？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把原因归咎于贫穷。至少这样，我们谁都不用背负过错。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再后来，他成了十里八乡的 “名人”。在学校打架，把全班同学赶出教室，朝老师吐口水，谁都管不住。每次闯祸，都是姐姐去学校收拾烂摊子，回来就跟我们大吵一架。他报复我们的方式，是把姐姐的书包扔进田里。外公外婆信奉 “棍棒底下出孝子”，把他绑在院角的橙子树上，剥了衣服用竹条抽，一次又一次。后来，我们都身心俱疲，背地里骂他 “天生的坏种”。

大兵 · 发表于 3 天前

后来爸爸回了老家，在街上开了家小店，说要自己照顾我和姐姐，就把我们接出了村子。关于表弟的消息，渐渐只剩下零星的传闻：他偷外婆的钱去买辣条，那个卖辣条的老板扣下他的一百块，说让他记账赊账；外婆发现钱不见了，跑到学校当着全校人的面破口大骂，他觉得丢了脸，越发叛逆，还偷过邻居家的香蕉，毕竟那时候的香蕉对于内陆地区确实算得上稀奇，后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差，只要有东西丢了，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他，找上门的人比比皆是，感觉因为他村里和谐了不少，都有了谈论的话题，后来我在想，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呢？是不懂教育的外婆吗?还是煽风点火的邻居？还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孩？我想不通，也不想去想人生这条路太漫长了，我承受不了生命的重量，畸形的家庭关系也培育不了健全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