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军工研究所工作5年从宏观的角度分析一下研究所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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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本人为例，我在研究所将近五年的时间里，共担任了5年的软件工程师+2年的硬件工程师+1年的系统工程师，你可能会问为何不同岗位的时间加起来大于5年，因为军工研究所的研发人员不可能只做一个岗位的工作，都是身兼数职。这样的工作安排在我跳槽找工作时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因为我虽然在研究所里连续担任了5年的软件工程师，但是因为同时担任硬件工程师和系统工程师，所以我在这5年中实际上做软件开发的时间只有3年多。如果我找软件开发的岗位，与外面企业工作5年的软件工程师相比，我的项目经验只有3年多，经验比不过人家；与外面企业工作3年的软件工程师比，我的年龄比人家大，同样没有优势。如果我找硬件工程师的岗位，更加没戏，虽然我在研究所里画了两年的电路图，但是因为还要同时担任软件工程师和系统工程师，所以我实际画电路图的时间也就一年多一点，我画板子的经验还不如应届硕士毕业生，哪个公司会招一个年龄比应届硕士生大5岁，但是水平还不如应届生的硬件工程师呢？至于1年的系统工程师经验，非军工行业的企业更加难以认可。所以很多同学在军工研究所里工作很痛苦，在网上抱怨几句，大家就不要说“光嘴上说不好，为啥不辞职？”这种话了，人人都是有自己的苦衷，非不想耶？实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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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为何成为系统工程师技术水平会变低呢？在外面的企业中，系统工程师和架构师不论是工资收入还是技术水平都是很强的，为何研究所不一样呢？因为研究所的系统工程师更加接近产品经理的角色，更多的是负责流程性工作和事务性工作，至于产品的架构和功能，虽然也有涉及，不过都是比较浅显的。其实写到这里，就已经发现研究所中普遍存在的问题：每个小作坊的项目团队中缺少像外面企业中那种真正的系统工程师或者架构师这种角色。那么在研究所里架构师的职责是谁负责的呢？因为缺少真正的架构师，导致产品很容易出问题，所以架构师的职责都是软件工程师和硬件工程师在调试排故的时候自动担任了，比如高速接口带宽，不同接口转换，握手协议，异步通信，数据流传输过程，这些架构方面的工作都是由软件工程师和硬件工程私底下调试的时候拍脑门商量好，然后把设计结果反馈给系统工程师，系统工程师再写到设计文档里，因此研究所的设计过程与外面公司相比缺少一个架构师主导的自顶向下的设计过程，导致产品很容易出问题，所以研发人员才会有那么多出差排故维修的工作（研究所的各种问题也都是很多因素相互叠加，共同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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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里的系统工程师虽然更加接近产品经理的角色，但是工作难度也是非常大的，因为他一个人要统筹产品的全生命周期，只要他负责的产品有问题，无论是谁，都会去找他，比如产品中需要采购的某种元器件缺货或者采购周期较长，采购部门会给他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改设计或者让他出面与供应商协调；比如产品在客户那里出现问题，也会第一时间找他出差排故。此外，他还要去生产部门催生产，去检验部门催试验，如果不催的话，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是不会优先干他的型号的，因为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要负责各个研发部门的型号产品，大家都说自己的产品交付节点很急，如果不催，不去盯着，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只会把产品往后排，这样交付节点就无法保证。总之，系统工程师一天接打几十个工作电话都属于基本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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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工研究所的研发部门既区别于互联网大厂这种纯研发类型的公司（因为军工研究所的研发部门还要负责生产和试验，系统工程师更加接近产品经理的角色），同时也区别于民用加工制造业的工厂。在民用加工制造业的工厂里，研发人员就是只做研发，完成研发后把设计资料交给工艺人员即可，后面就是工艺人员和生产人员负责，研发人员几乎不用参与，因为民用加工制造行业都是通过走量盈利，他们的产品都是会大规模量产的，所以需要专业的工艺工程师，到生产阶段研发工程师就使不上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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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军工研究所的系统工程师要牵头研发，工艺，生产和试验，为何会这样呢？前文提到过，军工研究所负责的产品具有“多型号，小批量”的特点，而研发部门负责的又是批产前的小批量订单，每一款型号产品的订单都很少，一年可能只交付十几台，二十台甚至个位数，也就是说，研发部门负责的所有型号产品都是小批量试制产品（相当于定制的产品，说“定制”更加容易理解），需要专门设计，专门试验，专门生产加工，所以由系统工程师负责牵头研发，生产，试验的全过程是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方式，当然所有压力也都自然传递给系统工程师。而研究所里的工艺工程师存在感就很低，因为原本属于工艺工程师的很多工作都是由系统工程师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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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工程师虽然要牵头一款型号产品的全生命周期，但是他毕竟只是研发部门的一个基层员工，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并不归他管（系统工程师的直属领导也仅仅是研发部门的领导，同样也管不了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就更不用说系统工程师了），所以在研究所中也普遍存在权责不对等的问题，系统工程师无法对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形成强力约束，只能通过与生产部门和检验部门的员工私底下的个人关系来推动工作开展，这也就是研究所的领导们看中的业务能力。然而如果产品未按照甲方的时间节点交付，板子也只会打到系统工程师身上，即使是因为生产部门或者检验部门没有配合好造成未按时交付，领导们也会认为是主要责任在于系统工程师策划工作没做好，没有提前向生产部门或者检验部门下达任务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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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系统工程师因为更加接近产品经理的角色，技术水平是逐渐荒废的，所以即使辞职也去不了企业做架构师和真正的系统工程师。但是系统工程师也去不了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因为军工行业的项目管理更加接近生产型的项目管理，研发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工作是协调工艺，生产，试验，与互联网公司的纯研发型项目管理就是两个维度。

在研究所里，研发部门会有意识的把年轻的研发工程师往系统工程师的方向培养，而系统工程师的工作干的越久，个人的技能就与研究所的产品绑定的越深（比如个人技能点更多点在如何让产品通过各种试验，如何保护产品不掉漆，如何搞定工人师傅），既不能跳槽去企业做架构师，也不能去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就连年轻时掌握的软件或者硬件技术也都忘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有很多人说在研究所里工作时间越长，技术水平越荒废。研究所里的老员工同样压力很大，工作不顺心，但是不会轻易辞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从研究所出去后很难找到更好的工作，即使辞职也只不过从一家研究所跳槽到另一家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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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研发部门的项目节点与考核。回顾国内军工行业的发展历史，大体经历了“维修——生产——研发”这三个阶段，在抗战阶段各兵工厂最开始只有维修的能力，后来逐步能够生产，等到建国后苏联援建时，主要援建的也是各个大型生产军工厂，军工的研发能力建立较晚，很多研究所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建立的。

回顾上面的历史，是想说明，因为军工行业是先有生产，再有研发，所以对于研发工作的项目节点制定与考核有着浓重的生产车间的特点。

我现在所在的私企一个项目团队只做一个项目，而且只有月底这一个大节点，只要月底把节点任务完成就可以，月内可以自己灵活调配，今天状态不好就早点走，明天再加班补回来就行。毕竟研发工作不是生产计件工种，很难分成很多细小节点，中间很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比如硬件电路板故障，测试环境有问题，这种情况下机械的制定很多小节点就很难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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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之前所在研究所的节点不止有大节点，还细分了很多小节点（和生产车间的生产节点很像）。比如项目A这个月5号要把需求文档写完，10号要完成需求的专家评审和修改升版，15号完成代码编写，25号要完成代码下板调试，30号完成软件详细设计文档编写。这些小节点的考核也非常严格，没有按时完成都是要扣绩效的。而且这还只是一个项目，我之前要同时负责五个项目，五个项目都是这样细分成各种小节点。这样就导致在研究所里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是一个项目节点的deadline，在研究所里我每天上班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在OA系统上看项目节点，还有几天到期。研究所里的每个人都是在被节点支配着驱动着不停地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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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项目的系统工程师只会根据自己牵头的项目进度把工作分配下来，他们之间不会互相通气，不存在这个项目的系统工程师给我分配的工作多，另一个系统工程师就给我分配少一点这种情况。在最疯狂的一个月里，五位系统工程师给我下了60个项目节点，平均每天要完成两个节点，其中不乏代码调试，高低温排故这种一两个星期才能做完的工作，也正是在这个月，我下定决心要走。（这一部分越写越窒息，痛苦的回忆又开始攻击自己，就写这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