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成都某大学捡垃圾的日子

自由自在

我诞生于成都，不知道是诞生于校外的医院，还是校内，那样，一落地，就与知识挂上号了，没问，写该文时，想写个确切，然无法实现了。

家里只有父亲有工作，但不是老师；母亲无职业，而且由于成分比较高，属于地主子女，于1964年被迫离开成都，回到老家四川泸州，其间受尽邻居的气。这，母亲过世后，我才知道，难受得想哭——儿不能保护自己的母亲，写到这里时，眼睛都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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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之前，住家于成都一所大学校区里面，青砖青瓦楼房，我家住一楼，房间地面是木制地板。门前不宽的路对面有一排女贞子树，我们小时候叫爆格蚤树，树上结着一串串青色和紫色椭圆形果实，每粒果实约为一粒绿豆大小的两倍，成熟果实是白头鹎（bei），又叫白头翁鸟的食物之一。春夏季节午睡时分，白头鹎在爆格蚤树上响亮的叫声，如美丽的呼唤，呼唤着同伴、也呼唤着我的童心，我在美丽的呼唤声中渐渐睡着，很美，犹如梦中。以至于在我后来的人生中，在家听见窗外鸟的叫声时，往往会勾起我童年的记忆，即使是冬季，但在我心目中窗外似乎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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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格蚤树的旁边是一条约4米宽的小河沟，除了夏季雨季，平常水很缓慢地流着，一直流到校园外，与另一流水汇合。

河沟对面是一片约1米高的海桐树丛，由于一年四季常绿，我们叫作万年青。少年时有几次我独自钻进海桐树丛里，躺在树丛下的干草上，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望着晴朗的天空，觉得树丛、草地、天空都是自己的世界。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思想了，而这种思想的由来是从孤独与贫穷的痛里面迸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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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之前，我是快乐的，以后就少有快乐了，更多的是痛伴随一生。

7岁以后，家搬到了五六百米外的另一个家属区。开始读小学了，是男子汉了，可以给家庭分担点经济负担了，也就开始了捡垃圾的人生，及后来割草卖给牛奶场，五厘钱一斤。

2025年5月1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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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记得，读小学一年级不久，就开始了捡垃圾生涯。真想知道第一次背上背篼时是什么样子：是不好意思，还是高兴；是把背篼背上又放下的犹犹豫豫，还是第一次背上时，就义无反顾地离开家门走向大学校园。我们每一个人一生中都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吃饭，第一次背着书包进教室。

周末，丢下书本，背上背篼，进入校园捡垃圾卖钱，帮补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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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知道几十年后，会以文字的方式回忆自己捡垃圾人生，我定会把第一次卖垃圾的日期郑重地刻在本子上，精心保管至现在，那是我的“第一桶金”，虽然可能只有块把钱。可是世界上没有先见之明的人，否则就不能称之为人，而是神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第一次卖垃圾是在7岁至8岁之间的某一天。具体日期只有天空知道，因为当时它看见了一个8岁不到的瘦小儿童背着一个竹背篼走出走廊大门，朝着九眼桥头的废品收购站走去（那时的废品收购站均属于集体性质）。浩瀚苍穹日日夜夜俯视着地球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并永远记住，但我没法问它，它也没有给我无限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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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背着背篼进入校园之前，都要先经过家属区永不关闭的铁杆门，整个家属区的垃圾都要先倒在离铁杆门几米外的一块空地上，再转运走。老实说，这个垃圾堆里很少有可以卖钱的垃圾，偶尔也能翻出几块广柑皮，或橘子皮，或几条烂布巾巾。挣工资的教职员工，没有不挣钱的大学生，或挣得少的大学生们舍得花钱，扔掉的垃圾自然是真正的垃圾，一文不值。现在也是这样，挣钱的花起钱来，没有不挣钱的慷慨。所以我后来每次经过垃圾堆时，一般都是看一眼表面有没有可以卖钱的东西，若有，就用粗铁丝夹子翻一翻，梦想着能翻出一点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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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住家在大学里，每次都有收获，不会白跑，垃圾有废纸、书报、牙膏皮，西药瓶子等等。如果住在街上，恐怕连纸都捡不到一张，还不如在家躺平，减少体内粮食消耗。那个年代普通家庭都比较穷，只不过我家是远近的穷上加穷，穷到根上了，不然我也不会背着背篼学生宿舍，楼上楼下，窗外，走廊到处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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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捡垃圾最终也害了自己，由于常年捡垃圾，捡出了一颗不设防的同情心，而这颗同情心，遇上了今天这个道德沦丧的社会，同情心被打得落花流水。我才知道，归根到底是同情心把自己给害了，痛彻心扉，就是文章写到这里时，心情依然难受，这一辈子都难以高兴起来了。

《心地善良的人，难道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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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出了“情况”。一次，又遇到一堆废纸，我还是把纸一大把一大把抓进背篼，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抓着抓着，突然觉得手上粘糊糊的，定眼一看，纸上巴着一块痰，把纸都浸湿了，于是我把纸一甩，大步走到洗衣、洗碗间，用水冲掉。

挣钱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