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成都某大学捡垃圾的日子

自由自在

我直到今天都没有吃过棒子骨炖黄豆芽，当然不是像小时候那样吃不起，而是没想起吃。如果哪天想起了吃一吃，不知会有什么感受？当然，肯定会想起小时候，但不是什么痛苦的旧事，一直都不是，仅仅是两个家庭经济状况的不同而已，然而那时的差别远没有今天这么巨大，这么突出，让人那么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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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不易装在捡垃圾的背篼里，挤压出必须靠自己改变命运的动力。虽然长大后并没有改变多少，然而，我必须承认，就是因为不想让小时候的经历继续上演，所以才不敢破罐子破摔，也没有破罐子破摔，不然至死都对不起小时候的经历。

也幸亏没有破罐子破摔，我才发现了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为了改变处境，让自己的生命充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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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几十年前的废品收购站均属于集体所有制，不会缺斤少两，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叫缺斤少两，那时的人，无论男女，普遍比较厚道。而现在，谁厚道，谁吃亏，谁厚道，谁上当受骗，厚道与傻瓜划上了等号。

当最后一个厚道离去之时，天空和大地不知会是何种景象？狼吃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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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光顾的废品收购站有两个：一个在九眼桥、一个在磨子桥，都在离家五六百米距离内。去的最多的是九眼桥收购站，除了肉骨头不收，其余都收；磨子桥收的范围没有九眼桥广，但要收肉骨头，不然我也不会捡肉骨头卖，增添一项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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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品收购站这点好，没有星期天，我每次到了收购站，一扇扇木板门已经被卸下，形成了一道四五米宽开着的大门。一位阿姨或在称秤，或站在台秤旁，仿佛等着我似的。

去收购站的次数多了，两个收购站的阿姨都认识我了——老熟人了。不过我不希望她们哪天突然冒出一句：你来啦之类的话。好在阿姨每次只顾着称秤，然后给钱，装作没看见我，甚好！甚好！一手交货，一手给钱，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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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卖了近10年的垃圾，但从来没有与阿姨摆过一次龙门阵，大家都不多说一句话。即便我在读小学，阿姨看见我背着背篼，或提着装有肉骨头的篮子到了时，也不问我这么小年龄就捡垃圾来卖了。我最喜欢这种状况，你不问我，我不问你，不拉进关系，大家心里都自由。

卖废品的人中，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位比我年龄还小的，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

两个收购站的阿姨，我现在还有点模糊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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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垃圾中，渐渐养成了非常能吃苦，也吃得了亏的性格。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同时，也有意无意中给自己竖立了一堵墙，把自己与他人多多少少隔离了起来，这种隔绝，会随着岁数的递增而增强，慢慢就喜欢上了孤独，而孤独有时遇到伤心事时，想找个说话的，以排解忧愁，比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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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极度贫穷的状况下，容易生出冒险心理，但得有底线。

小时候，住家大学里最高教学楼有六层，我们叫六层楼，至于现在叫啥，我不知道，但我回去时依然沿用小时候的叫法。

我有一次串到六层楼下，以为楼里既然有教室，肯定就有纸张书报，于是壮着胆子进得楼里，以为这么大的一座楼，总能捡些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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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层楼是具有古代风格的教学楼，看外形就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我轻手轻脚地走进一楼，却发现昏暗的一楼没有一个人，静得出奇，感觉更神秘，还有点怕，不过捡垃圾的欲望战胜了怕的心理。极度贫穷时人是有冒险心理的。动物饿慌了时，是顾不了那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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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楼走廊里没看见一张废纸，怀着冒险心理沿着差不多有三米宽的楼梯上到二楼，光线暗淡的长长走廊让我紧张起来，好像走进了迷宫，越走越害怕，而走廊还是没有一张纸，同样也没看见一个人；直至上到光线同样昏暗的第四层走廊，还是不见一个人、一张纸时，终于不敢继续上楼了，下去吧，我真的害怕起来。有的教室门半开着，但不好进去，别人的教室，又不是我的教室，穷人也得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