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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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跟父母都有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也怕家里没有男孩的话会被别人笑话，后来因为家里生了我，奶奶经常被村里人绑起来，带上高帽，游街示众，但奶奶说她心里并不怕，因为家里已经生下男孩了。我很小的时候，有次村里一位老爷爷到家里和奶奶聊天，中间说了句：

“那时真是把你整惨了。”

“是啊，一直给绑着，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奶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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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爷爷又笑嘻嘻的说着：“不过都过去了，现在家里条件都好起来了。”那天，我虽然很小，但后来想起来就很确定那些都是事实。奶奶一辈子没有念过书，是个文盲，她经常说自己是个瞎子，不识字，但她尽一切努力给父亲提供了上学的机会，虽然父亲没有条件能够上大学，但在村里面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念书好的人，母亲经常说她上学时成绩也很好，但上完小学就不让再上了，那年应该是196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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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可能是四年级，也可能是五年级，就离世了，我对爷爷的记忆很少，只知道爷爷总是独自住在西边房间，独自吃饭，很少才能看到爷爷。有次，我放学回家，拿着课本，有个字是“狐”，我觉得很难，考试时我也写错了，我就随口向爷爷问了声，没想到爷爷详细的给我讲这个字，并且在地上写了“狐”，写的很工整，比老师在黑板上写的都好，爷爷又给我讲了“孤”，说两个字虽然像，但意思完全不同。那天我觉得爷爷懂的真多，在家里并不是一个隐形人。后来听父亲又说过爷爷年轻时曾经立过什么功劳，还被专门记载到档案里了。给爷爷办丧事那天，我不谙世事，只是跟着大人们跑来跑去，但看到父亲很伤心的哭着---爷爷是父亲的后爸，办完丧事第二天，我就又上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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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可能因为没钱的原因，我对钱的感受很怪异。小学二年级时，有次我们去县城扫墓，每人都会带点钱，因为中午要买饭吃。父亲给了我三块钱，那天我花了二块一，剩下九毛钱，我喘着钱，觉得心情大不同。但回到家吃晚饭时，奶奶当着父亲的面要求我说出钱都花哪里了，我觉得自己像个罪犯一样，最终我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了剩下的九毛钱，放在桌子上后就赶紧跑掉了。从那以后，我心里很怕向长辈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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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后因为住校，需要有生活费，但每次母亲都哀怨的坐着，手掩着嘴唇，要不就是手扣着牙齿，有时我觉得母亲好像跟我博弈一样，她怕我要很多钱，我想象着如果我每周要三十块钱，她会很不快，会给我钱后生气的把钥匙扔在桌子上或甩一下门，所以我每次最多只要十五元，如果我口袋里有五块的话，我就只要十块钱，这时母亲就像得胜一样喜滋滋的赶紧把生活费给我后，跑出门去了。在学校，我早餐和晚餐都花五毛钱买个馍，中午让食堂煮碗方便面只需一块钱，有时会买个葱油饼也是一块钱，这样的话每天我花两块钱，十五元就够我一周的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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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次，我发现没钱了，就没吃饭，饿了两顿后实在无法继续忍受，借了同学二十元，后来因为我没办法及时还回去被人家当众骂了很久，我赶紧想方设法又厚着脸皮问母亲多要了点钱，终于把二十元还给了对方，从那以后，我再没向别人借过钱。母亲可能跟村里人聊天时也知道别人每周生活费都需要三十元或二十五元，但她从来没主动多给我钱，不过，很久之后，当我开始说需要二十元或三十元时，她也没表现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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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三时，大姐已经工作了，找了好几家单位，最后选择了国企的岗位，因为她和父亲都觉得国企有保障，也稳定。那年过年，大姐带着她的对象，回家了。她对象叫张立海，长的很高，跟大姐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是骨干，能赚很多钱，前途无限，大姐和他衣着考究，举手投足间有贵族的气息，跟我们这个农村，甚至是我们这个县城，格格不入。大姐带去县城的皮鞋店，给我买了双大头皮鞋，奥康品牌，棕色的，鞋底很好看，样式新颖，穿着特别舒服，要一百多元钱，那是我第一次拥有了这么贵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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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哥---后来我一直这么叫他，则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给我们播放香港的武侠片，他很亲切，对父母也很有礼貌，很快他就先走了。那年，大姐离开时，还给了我一个CD机，品牌是sony的，有4张唱片，我完全不懂音乐，但第一次看到并拥有了这么高级的东西，让我心里跌宕起伏。我一直觉得以前发生的那件事---就是她以为要被狗吃了，但没人救她---会始终在她心里，但那时我想大姐并没放在心里，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一次大姐回来后，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反而是奶奶，大姐走后奶奶说了好多次：“她对象不就是学问高点嘛，你看她对象脸上的轮廓，那可不是好面相。”我一直以为家里人都会为大姐高兴，但那时才猛然发现，奶奶似乎故意说了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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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同学们之间遇到矛盾好像都不愿退后，有时就会大打出手，甚至打群架。记得初一时，班里的王军长的很壮，虎背熊腰，跟另外三个人有了冲突，最后他们商量之下，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谈判之后，决定三打一，因为单打独斗都不是王军的对手，王军也同意了，这场架打完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双方都算解决了矛盾。所以，就在教室后面，他们突然三打一，非常凶狠，王军虽然是校内的打架好手，但也没占到便宜，不过那三人也同样被凑的很惨，最终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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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时，李大伟有天突然把刘强堵在过道里，两人同样高大，但李大伟身边站着五六个朋友撑场面，李大伟指着对方厉声喝道：“你刚才让我在女生面前出丑了，这个事怎么办？”，刘强一看场景，轻声细语，嗫嗫嚅如着什么，后来李大伟看已经占尽了上风，就趾高气扬的带着他的朋友们走了。第二年，王军又跟周峰怼上了，周峰也很高大，觉得打王军没问题，但他还是找了六个人假装是裁判，因为两人决定单挑。开打后，王军实在太厉害，周峰不仅赢不了，还被凑的够呛，这时那六个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就一齐把王军摁倒在地，群殴了王军。打完后，有个人喊了声：“他妈的，周峰也太没用了，到最后还不是得让我们动手才行。”，还有个人喊着：‘想揍王军很久了，终于出了口气。“